2015年一月底在歐洲聯盟 (European Union以下簡稱歐盟) 境內有兩件大事:

 

一月22日歐洲央行行長馬里奧·德拉吉(Mario Draghi宣佈實行量化寬鬆政策,印發鈔票,購買歐盟國家公債, 以刺激個人及企業借貸投資, 幫助對抗經濟衰退和通貨緊縮。消息一出, 歐洲股市立即狂飆.

 

三天之後, 一月25, 希臘進行歐盟人注目的國會選舉, 激進左派政黨 Syriza 高票當選, 其反緊縮政策, troika ( * : 三巨頭, 歐盟執委會, 國際貨幣基金, 歐洲央行, 他們是希臘的主要債權人), 訴求債務豁免的特性, 讓歐洲其他處於類似危機的國家們心有戚戚焉, 特別是西班牙與法國, 讓人擔心後續效應.

 

 

對普通的台灣人而言, 歐洲的政治經濟變化看似距離遙遠, 然實際上卻有不少的直接影響.

 

, 歐洲央行祭出的量化寬鬆, 打破了之前以德國為主導的樽節緊縮政策 (austerity), 雖然刺激了歐洲內部資金流動, 但卻導致歐元急速下跌, 有利歐洲國家外銷, 然對進口不利. 亦即是: 對台灣以出口歐洲為主的企業而言, 這是利空消息.

 

, 歐元貶值, 對想來歐洲玩的人而言, 現在無疑是最佳時間點; 或者, 若未來有計畫來歐洲玩, 可以先將歐元買來放著.

 

, 量化寬鬆政策應該會對歐盟境內帶來通貨膨脹的效應, 未來歐洲會不會比今天物價更高, 目前還在觀察中.

 

, 希臘的政黨變動, 雖說經濟因素大於政治因素, 然對其他歐盟國家而言, 卻有高度的政治效應. 極端左派的勝出, 暗示了其他國家的極端政黨以單一議題 (例如反歐元, 反緊縮政策, 甚至反歐盟) 即可勝選的可能性, 為歐洲政治埋下不安的隱憂. 以今日的地球村概念, 歐洲的政治經濟不穩, 將影響全球的穩定發展.

 

 

老實說, 歐盟這幾年來的政治經濟發展趨勢, 讓我挺憂心忡忡.

 

其一, 我個人對歐盟是極富私人感情的. 學生年代我就曾研究過歐盟的區域經濟整合模式, 並發奇想研究此模式可否套入東亞經濟圈, 讓台灣與其他弱勢亞洲國家脫離第三世界國家, 上升到已開發國家境界. 對於這麼個能擺脫前嫌 (一, 二次世界大戰都在歐洲爆發), 攜手合作發展的國家團體, 我是充滿尊敬的.

 

 

其二, 對於歐洲整合富有熱情的老聶, 當年放棄了德國外交部的工作, 在歐盟勤勤懇懇的工作了許多年. 坦白說, 今天歐盟的成果, 是由當年富有高瞻遠見與和平理想的歐洲政治家以及老聶他這樣的年輕人投入心血所建構而成的.

 

 

然而, 這些年來由於歐盟版圖的東擴 - 先後納入東歐的波蘭, 捷克, 匈牙利等十六個前共產國家, 之後又歷經全球財務危機, 希臘與其他國家的歐元危機, 歐盟境內和諧共進的氣氛漸漸消失, 會員國之間的利益矛盾則日形嚴重.

 

以歐元危機的罪魁禍首希臘來說, 希臘政府嚴重的財政赤字與負債問題, 其實就是希臘政府與全民一起貪腐墮落的結果.

 

我曾問過住在瑞士時認識的一個希臘醫生朋友: 希臘是民主國家, 為什麼不能用選票將貪腐的政府換掉, 讓清廉有為的政黨執政? 他告訴我: 希臘光是公務員人數, 就佔全國總就業人口的 50%. 也就是說, 每兩個成人, 有一個就是公務員. 更可怕的是, 這些公務員利用他們的職權, 將國家資源與政府專案分別發包給自家相關人士. 因此到最後, 大多數的公民都直接或間接的參與了整個貪贓枉法的過程, 誰也不能也不願去告發另一個人, 整個希臘就是個犯罪整體. 在這樣的社會結構下, 任何人都很難改革, 這也是他與同是醫生的妻子離開希臘來瑞士定居的原因.

 

看到自己的國家這麼不爭氣的向下沉淪, 真的很心痛. 可是自己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只好離開. 與我相同想法的希臘菁英份子, 例如醫生與其他高級專業人士, 都向外移民, 雖然在外國工作定居並不是件易事.” 朋友嘆息道.

 

 

對於拯救希臘財務危機出力最多的德國人而言, 希臘人讓他們搖頭不已.

 

德國受到二次大戰前全球經濟危機噩夢的教訓, 至今對於當時的高通貨膨脹心有餘悸. 因此, 無論整體經濟再如何吃緊, 政府與民間都青睞於樽節緊縮政策, 主張節制政府開支, 降低財政赤字. 然, 在整體經濟環境不佳的時刻, 樽節政策意味著失業率增高, 社會福利減少等不討選民喜歡的措施. 除了德國人為此政策付出代價外; 德國政治家所冒的風險更大. 例如社民黨的前首相施洛德, 為了振興當年德國經濟, 施行了一連串得罪民意的政策, 讓社民黨失去執政權至今. 然, 德國卻咬牙度過困境, 成為歐盟中最強大經濟體.

 

浴血鳳凰後的德國人勤奮工作, 縮衣節食, 換來今天歐盟境內經濟最強大, 最穩定的局面. 反觀債台高築的希臘人, 靠借貸大魚大肉, 醉生夢死, 德國人心裡蠻不是滋味. 私下聽過德國熟人說:

 

希臘的歐元危機, 我們投入那麼多錢去救他們的經濟. 但結果是什麼? 我們每天工作 10 小時以上, 量入為出的節省度日; 而他們卻拿了我們的錢早早下班, 揮霍享受, 甚至批評我們干涉他們的內政, 這是什麼道理? 若不是歐盟整體, 若不是德國, 今天的希臘早就破產了, 他們哪能有今天的生活?”

 

 

我想, 德國人的這種心聲不是自私 (許多希臘媒體與反樽節政策的國家認為德國人自私), 而是一種追求公平的心情. 今天, 如果照希臘人的要求, 三巨頭豁免他們的債務, 那麼, 未來是不是任何一國都能肆無忌憚的債台高築, 然後要求其他國家免其債權? 本來, 一個國家的財政赤字過高, 代表其管理出現問題, 尋求如何降低赤字才是正道, 豈能以民意威脅同盟國家為她分擔責任?

 

在我看來, 歐盟能夠長治久安的重要因素不只在於互助, 而在平行良性發展. 以一國的經濟之力, 無限制的去援助另一國, 那是不可能長遠的. 希臘若無法從內部改革, 那她只能藉由外力, 例如三巨頭給的壓力, 去除既有利益階層進行實質改革. 可惜的是, 群眾常是自私短視的, 任何改革只要傷害到自身利益時, 就一定會反抗. 希臘選舉的結果, 就是最好證明.

 

 

希臘的政權替換, 鼓勵了其他反樽節, 反歐元, 高失業率的國家與政黨們. 如西班牙的 “我們可以” 左派政黨 (Podemos), 在1月31 日發起大型遊行抗議樽節政策.  如, 法國的極右派政黨國家陣線 (Le Front National), 以疑歐 (反外國移民) 為主要政見, 可望角逐2017年法國總統選舉. 就連歐盟中堅的德國, 也出現了德國另類選擇黨 (Alternative für Deutschland), 以反歐元為政見, 支持度逐漸上升中.

 

 

我衷心希望, 歐盟核心國家的領導人們能有勇氣與智慧向希臘說不, 拒絕希臘的威脅. 並以負責任的態度, 堅決進行經濟社會改革. 目前歐盟境內一些國家, 不但財政赤字過高, 而法國, 西班牙與希臘的年輕人失業率更高達 20% 以上. 失業率的居高不下, 其實與整體就業結構息息相關, 只有確實地改革經濟結構, 才能有效輔導年輕人就業. 因此, 若歐盟此時對希臘放鬆, 那麼骨牌效應將令其他正在進行改革的國家停止, 歐盟的分崩離析也就不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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