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管你香蕉還是椰子, 只要你有色, 我們都歧視! (上) )
3. 西歐國家, 如法國, 荷蘭, 盧森堡:
雖然是白種人為主的社會, 但因為十九世紀的殖民歷史, 這些國家裡有色移民特別多.
以法國來說, 非洲的黑人移民與北非移民在某些地區可以佔到 30 - 40% 以上的當地人口. 因此, 若你在法國看到一位老黑, 千萬別亂開口叫非洲人, 因為他/她很有可能是第三, 四代的法國人, 而且受過高等教育, 有著顯赫的家世背景.
此外, 法國的東南亞移民也不少. 越南, 寮國, 老窩 (Laos) 以前都是法國殖民地, 直到今日這些國家還在接受法國援助的發展計畫. 所以, 在法國大城市中, 看到黃種人也不奇怪.
至於荷蘭, 則有許多印尼與東南亞的第二代與第三代移民. 整個社會感覺起來, 對外來移民是持比較容忍與開放態度的. 這也許跟荷蘭這個國家的背景有關.
身為西歐小國, 荷蘭人與海爭地, 在歐洲大國的角力中周旋生存, 靠對外貿易發展國力, 養成他們務實的民族特性. 每個荷蘭人都至少精通三門以上外國語, 因為他們知道, 荷蘭地小人少, 期待別人說他們的語言如癡人說夢. 而要發展國際貿易就得跟外國人溝通, 要賣東西給人家就要會說他們的語言. 因此, 荷蘭人雖然有民族自尊心, 但卻絕不會被自尊心的情緒左右, 盲目的做出不利國家的政策舉動.
荷蘭人務實的個性, 最好的說明就是他們與鄰居德國的關係.
二次大戰期間, 德國橫掃西歐, 這也包括了荷蘭, 荷蘭人吃盡苦頭. 戰後荷蘭人除了學英語外, 還努力學德語, 就想 “知己知彼, 百戰百勝”, 一方面與德國保持良好關係, 一方面靠著自己的港口與運輸樞紐城市, 大賺德國人的錢. 救我來看, 這種不驕不矜的個性, 策略性的對外方式, 很值得台灣學習.
4. 南歐地中海國家, 如義大利, 西班牙, 葡萄牙, 希臘等:
這些國家的移民概分為兩種, 一種是高收入退休移民, 另一種是打工移民.
高收入退休移民指的是那些在德國, 英國及北歐國家收入優渥的白人, 到了退休年齡時, 帶著一筆退休金南遷到西班牙, 葡萄牙與義大利這些陽光充足, 氣候溫暖的地中海國家置產退休. 許多有名的小島, 例如馬略卡島 (Mallorca), 卡納莉群島 (Canary islands) 等, 在二十世紀末都被德國人與英國人給 “占領” 了, 當地西班牙人甚至還曾向西班牙政府抗議, 說自己感覺已經不住在西班牙領土等等.
打工移民則多數來自北非, 屬於阿拉伯人, 雖不是黑人, 但膚色偏深, 一眼即可看出他們的不同, 當然, 他們多數處於社會低下階層, 多少會受到當地人的歧視.
黃種人在這些國家裡仍屬於稀有動物.
我還記得在 90 年代, 我曾去過義大利南方的一個紀元前古城 Matera (梅爾吉普森自導自演的電影 The Passion of the Christ, 就是在這個古城拍的) 訪友. 當朋友帶我去古城大教堂廣場時, 所有的當地人都用好奇的眼光在打量我, 好像看到了從沒見過的東西, 很稀奇的樣子. 當然, 那是因為他們從沒有近距離接觸亞洲人的經驗, 所以對我特別好奇. 可想而知, 這個古城如今仍維持著她的傳統, 外來移民屈指可數.
5. 比利時:
我特別將這個國家分出來寫, 是因為這個國家很特別.
首先, 這國家有三種國語, 法語, 弗萊明語 (算是荷蘭語的一種方言)以及德語.
這三種語言代表了三種文化與三個地區. 原則上, 說法語的人住在比國南部, 又稱瓦隆 (Wallonie), 屬於法國文化; 弗萊明語人則住在比國北部, 除了信奉天主教外, 跟荷蘭文化相近; 德語人住在比德交界地區, 是二次大戰後重劃國界下被劃歸到比利時的德國人. 唯一例外的是首都布魯塞爾, 雖然位於弗萊明語區, 但卻因為歷史政治種種因素, 80% 的人口說法語.
布魯塞爾是歐洲聯盟首都, 也是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總部, 所以許多來自歐美各國的高技術移民都在布魯塞爾及其周邊定居, 這些人是所謂的 “白種高薪外派人員”.
一般布魯塞爾人談到他們是又恨又愛.
愛, 因為這些國際組織的在駐, 促成布魯塞爾城市的發展與進步, 比京也正式登上國際都市排名, 許多市民或比利時人因此而得到工作機會.
恨, 因為白種高薪外派人員的入住, 比京的房地產因此上揚, 物價飛漲, 都市交通與治安問題也越演越烈, 讓老比京居民苦不堪言.
除了這些白種技術移民外, 布魯塞爾還有所謂的非洲黑人區, 北非阿拉伯人區等. 特別是摩洛哥, 突尼西亞這些國家的移民增長迅速, 在布魯塞爾某些區域, 已經讓人有置身於北非之感.
近年來亞洲移民, 特別是中國大陸, 也明顯增加, 布魯塞爾市區的中國超市跟餐館都有三家以上, 偶而倒是解了我許多鄉愁.
由於布魯塞爾的外來移民多, 所以對於有色人種 “歧視” 的感覺也越來越淡. 不過, 在某些特殊場合中, 對方可能還是會因為你的膚色而有些刻板印象, 例如德國人應該是金髮藍眼, 或至少是白人, 而非一個亞洲臉孔; 又或者伊斯蘭文化有某些的禁忌, 要小心應對. 例如北非伊斯蘭婦女出門在外必須包著頭巾, 以免被不是家人的男子看到, 被認為不貞潔. 所以若你是男性, 在路上千萬不要跟她們搭訕或交談, 以免為自己與他人惹禍上身.
以上提的都是布魯塞爾, 然一旦出了布魯塞爾市, 比利時這個國家裡的 “矛盾” 就真真實實的體現在日常生活中了.
概言之, 北邊的弗萊明人很討厭南部的瓦隆人, 所以, 若你是有色人種, 只要你不說法語, 也許你會受到某種程度的歧視, 但那種歧視是隱性的, 多數弗萊明人不會表現出來. 但如果你是白人, 那就絕對不可以跟他們說法語; 若你說了法語, 那就一定要想方設法讓他們知道你不是瓦隆人, 否則你將會受到徹底的漠視 – 這裡注意: 不是歧視唷. 歧視至少代表對方將你看在眼裡, 漠視則是對方根本當你是空氣.
一個法國駐比利時外交官朋友傑哈, 就曾在一次晚餐會中拿這個話題說笑.
有一次他跟太太開車去弗萊明語區著名的旅遊城市布魯日觀光. 因為有點迷路, 所以將車停在路旁. 正在徬徨時, 一位老太太從車旁走過. 傑哈立即將車窗搖下, 習慣性的用法語問: “請問市政廳怎麼走?”
老太太像是沒聽到他問話一般, 既沒有作聲, 也沒有看他, 只是旁若無人地默默走過.
傑哈想, 老太太大概耳朵不好, 或者聽不懂法語. 過了幾秒鐘, 正當傑哈打算開車離開時, 不知怎地老太太竟然回頭走向他, 用著標準的法語告訴他市政廳該如何去!
傑哈當時楞在車上, 不知該如何反應. 從車上的後視鏡中, 傑哈注意到老太太已走到他的車子後方, 她正斜眼打量他的車牌!
霎那間, 傑哈明白了, 老太太的回頭是因為她看到了他的法國車牌, 了解到他是法國人, 而非比利時的瓦隆人, 所以才有後來態度的改變. 經過這次經驗, 每次傑哈到比利時北部, 總會提醒自己帶個讓人知道他是法國人的東西, 或是穿的衣服, 或是背的背包等.
除了傑哈之外, 許多我認識的歐盟人士或者駐比京的歐洲外交官, 都在弗萊明語區有過類似的經驗. 我們最後的結論是: 如果我們會說法語, 可是學不會弗萊明語, 那就麻煩他們跟我們說英語. 畢竟, 我們努力學習他們國家的語言了, 誰讓他們這個國家那麼複雜, 總不能要求每個在此居住的外國人都得精通他們的三國母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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